谢时深转身便瞧见呆若木鸡的鹿厌,发现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全神贯注盯着一处,随后悄无声息笑了声,干脆顶着目光从容靠近。
眼看身影放大,鹿厌惊慌收回视线,失措后退两步,直至背脊抵在墙上才意识到退无可退,羞耻心顿时泛滥,让他闭着眼不愿面对。
谢时深心中存疑,毕竟情难自禁时,连喘息声都像撒娇的人,今日怎的这般肆无忌惮。
他负手在身后,微微弯腰,逼近问道:“今日去了何处?”
鹿厌能感觉到温热的呼吸洒在脸上,即使不睁眼,也可想两人距离之近。
他紧闭双眼埋头身前,紧张回道:“去、去梧桐院。”
“嗯。”谢时深轻声回了句,却并未追着问,而是转移话题说,“过几日我可能不在,若你无聊,便回梧桐院住上两日也无妨。”
话落,鹿厌心头一跳,意识到他要行动了,猛地睁眼抬首看去,毫无防备闯入一双温柔的眼眸中。
谢时深凝视着他,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惶恐,虽然明白他此刻所想,却还是耐心等着他主动询问。
果不其然,鹿厌还是没忍住问:“是要做那件事了吗?”
他终究还是不敢直接询问刺杀太子一事,声音小到几乎快要消失,哪怕有雷鸣暴雨遮掩,他仍旧担心隔墙有耳。
谢时深轻轻颔首,“别担心,很快就回来了。”
片刻前暧昧的气氛一扫而空,鹿厌提心吊胆问:“你不带上我吗?”
他的双眼带着担忧,漂亮的眼睛像迷失森林里的幼兽,害怕而迷茫。
谢时深心软了,连语气都变轻,生怕他一个不慎落泪。
“这只是小事。”谢时深抬手抚上他的脸颊,拨开落在他额前的碎发,“漫漫和杨承希还在家,我不放心把他们交给旁人,希望你替我护着他们。”
鹿厌无法反驳这番话,他清楚谢时深心思深沉,能将这等大事相告自己,可见其信任。
他忘了躲开谢时深的手,反倒不自觉贴紧些,因不能相随而失落垂眼,“此行凶险,有我在的话,一定会解决得更快的。”
多委屈的语气,让谢时深愈发于心不忍。
他不否认鹿厌,只因他远比鹿厌自己更清楚此言分量,但正是风险大,他更不能带着鹿厌一起冒险。
心上人在前世伤痕累累,今生又岂能再跟着受苦。
谢时深捧着他的脸颊与之直视,一字一句问道:“小鹿,你会在家等我回来吗?”
鹿厌明白谢时深心意已决,尽管知晓安排即命令,可还是控制不住担心,点头的同时急切问道:“那你会平安无事回来吗?”
谢时深听见他主动关心,眼底掠过一抹喜色,唇角的笑意加深,捏了捏他脸颊上的软肉,颔首说:“只要你需要,我随时都在。”
鹿厌被这些话勾得三魂不见七魄,脸上褪去的绯红再次爬了上来,薄薄的一层红晕显得格外动人,他羞赧说:“那我等你回家。”
声若蚊蝇的回答,足够将谢时深的内心填满。
谢时深松开他,自然而然问道:“热水备好了,要我帮你沐浴吗?”
未料话题转换如此之快,鹿厌脑袋宕机须臾,惊得全身僵住,吞吐道:“不、不劳烦世子了。”
说着他轻轻推开谢时深,一步三回头朝着浴室跑去,生怕被谢时深尾随。
谢时深笑着目送他进浴室后,偏头朝屋外看了眼,方才的一阵暴雨过去,此刻昏暗的天空只见淅淅沥沥的小雨。
他抬脚离开了厢房,朝着梧桐院的方向走去。
廊下依旧三缺一,但那两人依旧打得不亦乐乎,有一种忘了今夕是何夕的状态。
谢允漫的欢呼声响彻院子,伴随着一抹身影落在两人头上,打牌的两人顺着余光看去,入眼见到面无表情的谢时深出现,吓得两人错愕起身。
好在杨承希反应极快,热情招呼谢时深落座,邀请他加入这场决战到天亮的战局。
但谢允漫意识到大哥的气场不对劲,连忙丢下纸牌,打算悄悄隐身,但还是难逃被大哥拎回来。
正当谢允漫以为他要训斥自己不学无术时,谢时深竟冷漠问道:“今日你们和小鹿说了什么?”
谢允漫和杨承希相视一眼,恍然醒悟他是来打听消息的,转眼间,他们脸上大放光彩,开始喋喋不休将一切道来,讲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。
那厢,正在沐浴的鹿厌突然听见敲门声,出于对谢时深的警惕,他快速扭头往厢房的方向看去,奈何并不见身影。
他不知谢时深离开了明华居,竖耳细听时,除了雨声便只有不规律的敲门声。
鹿厌皱了皱眉,慢慢从水中爬起,屏着呼吸盯着浴室门,疑惑喊了声:“世子?”
敲门声断断续续传来, 在雨夜中显得格外诡异。
鹿厌随意找了件外袍裹着,泡得白里透红的双腿,肩膀露在空气中, 踩着湿答答的脚印走出浴室,顺势取来玄尾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