完成不曾出错,今年想着药房增添人手,所以下官特意多派一人前去药园帮忙,未料此女包藏祸心……皆由下官不察之过。”
一番话虽是请罪,却字字句句都是推诿,不着痕迹地将自己将整件事中摘出去。
常常替上峰顶锅的石菖蒲便十分瞧不上眼他这幅做派。
再看那地上瑟瑟发抖的医工,不免就起了几分同病相怜的可怜。
朱茂还在说:“陆氏如今还在南药房,若院使大人想要治罪……”
“治罪?谁说要治罪了?”石菖蒲打断他的话。
朱茂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石菖蒲兜着袖子,故意慢吞吞地走到何秀身边,低头瞧着何秀,和颜悦色道:“你刚刚说,此番红芳絮清理整理,全由陆医士一人所为?”
何秀身子颤了颤。
方才朱茂的话她渐渐听明白过来,这批送去御药院的红芳絮出了问题。但陆曈究竟做了什么无人知晓。她有心想替陆曈瞒一瞒,奈何生性胆小,面对面前人犀利的目光,终于还是不敢说谎,老老实实回答:“……确实如此,陆大夫清理红芳絮的动作麻利,又不受花絮之苦,我见她清理过后的红芳絮比我清理得更干净,就没有阻拦……”
“这批送去御药院的红芳絮,都是由陆大夫清理的。”
石菖蒲“噢”了一声,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。
朱茂察觉出气氛不对,这与他想的不太一样,不安开口:“石医正,这到底……”
“菖蒲,”一直坐着没说话的邱合终于看不下去,立眉责备:“别逗朱医监了。”
石菖蒲这才回过头,露出个真切笑容:“好罢,朱医监,其实我们此番前来不是论罪,而是赏功。这批送来的红芳絮药性强烈,制成的一梦丹颇得柔妃娘娘喜爱。院使大人来南药房,就是为了见见那位清理红芳絮的医士。”
“能有如此厉害手法,那位可不容小觑。往日都不知道南药房是这么个卧虎藏龙之地。”
他说得认真,末了,瞧瞧四周:“不知那位陆医士现今何处啊?快请出来见见吧!”
他每说一句,朱茂的神情就僵硬一分,直到石菖蒲问出最后一句,朱茂立在原地,像尊被风侵蚀的石头,脸色十分难看。
半晌无人回答。
就在石菖蒲面露疑惑之时,跪在地上的何秀陡然伏下身去,大声道:“回大人,我知道她在哪。”
“陆医士眼下正在后院的神农祠堂里,跪壁思过呢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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挖墙脚
御药院和医官院都有神农祠。
医官们每逢过节,常常去神农祠中祭奠,以受药王德泽熏陶。
不过南药房的这处神农祠,远不如御药院的明亮宽敞。小院位于库房后的一处废地里,打扫得还算干净,只是背阴不向阳,一进院子便觉阴冷森然,连光都暗了几分。
何秀走在最前面,匆匆几步上前,将挂在门外的锁打开。
神农祠的沉重木门发出一声牙酸动静,缓缓裂开一条细缝,一隙光从门外钻入,照亮昏暗祠堂。
正对众人面前,高大药王像下,草垛上跪着个人。
这人背对着众人,背影尤其单薄,听见动静也不曾动摇一分,药王塑像慈眉善目,含笑俯视,把影子衬得宁和温然,又如蝴蝶栖于莲花法台之上,下一刻将要乘风归去。
石菖蒲忍不住放轻声音:“陆医士?”
听见动静,背影一顿,接着慢慢地转过身,露出一张秀丽面庞。
石菖蒲大吃一惊,再瞧一边的邱合,亦是目露意外。
这是个年轻女子。
虽然早已知晓陆曈是今年新进医官使,年纪并不大,然而在石菖蒲心里,能在春试拔得红榜头筹的平人医工,多少也该行医有些年头。所谓年轻,应当只是针对医官院那些白胡子老头而言,而眼前的少女至多不过十七八岁,看起来更像是深闺绣房中尚不知事的小姐。
就是她在红芳絮中动了手脚?石菖蒲将信将疑。
“陆曈。”身后朱茂板着一张脸,站在祠堂门槛后,并不进门,只瞪着她,“御药院邱院使有话要问,出来说话。”
陆曈颔首:“是。”依言起身,然而甫一起身,猛一个踉跄,何秀赶忙伸手搀扶,才不至摔了一跤。
这是跪得太久膝盖发麻了。
石菖蒲看向朱茂的目光就带了几分谴责,这样一个瘦弱姑娘,朱茂把人家关在祠堂里跪三天,简直歹毒。
朱茂没注意到石菖蒲的眼神,略带紧张地注视着何秀将陆曈搀扶到院子里。
邱合正在院子里等着。
陆曈一出祠堂,就见院中站着个穿檀色圆领锦衫的老者,须鬓皓然,身材圆润,正站在不远处眯着眼打量她。
朱茂道:“这是御药院的邱院使。”又一指旁边穿石色长衫的中年男子,